訪問意念源於一道傳言。話說行家認識一位零售從業員,本身在百貨公司辦事,有次趁競爭對手一田百貨大減價去幫襯,順道打探「敵情」,怎知自己先被「打倒」兼「打動」。他說親眼目擊一田話事人莊偉忠在店裡跟員工一同理貨,顧客以為他是普般職員更向他查詢,莊偉忠又殷殷勤勤解答,無架子好「平民」,弄得他即時心癢癢想跳槽。至於筆者心裡也多了一個疑問:是真是假?做show了吧?於是借訪問嘗試找答案,一探他的真人真事。
「做人不要煞有介事,明明是好簡單的事,把它想得好複雜。」一田百貨常務董事莊偉忠果然一派簡單平常口吻。他說自己是宋代文學家蘇東坡的忠實粉絲,欣賞他隨遇而安,百折不撓,幽默做人。
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
他朗朗上口唸起蘇東坡語句:「蘇東坡曾寫道:吾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,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。」然後道出他的生平:「蘇東坡生於1036年,死於1101年,虛齡66歲。在950年前,他因烏台詩案被關了100天,放監後給老婆燒掉著作,就寫下了這句話,意思是人無分高低,在神面前不自卑,在螻蟻前不自大,你就是個一等一的人。你覺得很難做到嗎?其實好易。」
「你看得CEO或Managing Director高高在上,我不同意。」堂堂管理高層可化身「最佳執籃員」。每逢一田舉辦購物優惠日例必人山人海,你或可在購物籃或紙皮堆中發現莊偉忠的身影。「我話你聽我在VIP日做過甚麼。我做過執籃員、執垃圾、紙皮,做埋貨倉交通督導員。」
有次正在埋首紙皮,遇到了「尷尬」場面。「有個男人踩著我塊紙皮,我輕輕掃他的腿,然後說:先生唔該借借,我要紙皮。他覺得我把聲好熟,低頭望我一下,說:Daniel(莊偉忠英文名),你在做甚麼?原來他是從前認識的一位銀行家。我話:你傻,我在紙皮嘛,唔好阻住我。我沒覺尷尬,他才有點尷尬。」
我紙皮有咩問題!
莊偉忠認為這一切都是常態,有人大驚小怪才是異態。「細時老豆做小販,我就係幫老豆執籃。換轉一個時空,在VIP日看見紙皮太多,同事來不及處理,我就帶著刀去紙皮。你問心,咁樣有咩問題先。我不覺得我做了很卑微的事,也不覺得做了很偉大的事,這不過平平無奇,手到拿來。」
同樣地,優惠日成績好有獎金分,總經理、歡樂小姐、執籃員,不論職級一視同人。「我話,幾日人人都是一樣的辛苦,我收500蚊,同事就收500蚊,我收1,000,同事就收1,000,我食一個蘋果,同事就食一個蘋果。我淨係問,咁樣fair唔fair先。你覺得好難做到麼,因你無用平常心來做。」
莊偉忠說他從不信有英雄,只信團隊精神,在VIP日,他的助手做了歡樂小姐收集印花,而總經理則做了收銀員。「同事放下身段做好件事,這是集體智慧,集體功勞。毫無疑問,我們的團隊精神,在這行頭最強。」
「傳道人」講管理大原則
一田的「集體功勞」確創下不少紀錄,尤其每年兩次的優惠日,吸引幾十萬人入場瘋狂掃貨,例必成為城中熱話,像最近5月底舉行那次,首天已吸引13萬人到場,未開門已大排長龍,足有2,000人輪候,連柴灣都有捧場客。莊偉忠也自豪的說:「大擔說句,對上兩年,我們做了香港百貨業20年來未做過的事,論推廣意念、推廣手法、營運等,我們真的非常非常滿意。」
莊偉忠07年底加入西田,其後西田易名一田,才不過短短兩年,新招牌擦得更亮。問他成功有何秘訣,他說:「我對甚麼成功秘笈、上位之道,通通都好抗拒。」莊偉忠唸工商管理出身,他說沒有管理秘笈,只有幾條大原則。他常在公司做「傳道人」,四圍向同事「講道」。「不停講,好似傳導人,將我認為的人生哲理或一些管理大原則,傳授給他們。」
大巴士理論
第一大原則是相信同事,即他的「大巴士理論」。「一架巴士裡坐著同一班好人,大家想法相近,但千萬不要一樣。」莊偉忠沒稱員工為下屬,來去只說同事。他說從不向同事發脾氣,只有同事發他脾氣。
大巴士裡頭哪些人taste較好,適合做哪些事,上司清楚了,放手就是。「我說廣告出街,事前不用給我看,講了20次,就不再給我看了。有些上司不是這樣,硬要加上自己一套才顯得英明神武。」提起同事,他分外眉飛色舞:「我班同事做事專業到你想像唔到!」他指著旁邊的助手道:「好像這位謝小姐,每日返工時間極長,若不計她跟我學無交『學費』,她是蝕本的。」
除非聞到「味」,再不干涉就會撞板,或部門間僵持不下,莊偉忠才飛撲出來解決問題。「若真的出了問題,就是我的問題。要減人工,就減我人工。」也有些底線是穿越不得。「若違反了integrity,我寸步不讓,你我一毫子,就係偷。」
看長不看短
其次是「看長不看短」,搞推廣和做生意,要記著長做長有。「硬要用一次campaign的回報來衡量該次投資成敗,這樣你是輸定的,可是大部分機構都是這樣,只看眼前利益,但我唔係。」
一田最近搞了個飲品節,有員工說不太滿意首兩天成績。莊偉忠這位「傳道人」即時給他一課lecture。「我話錯!這個並不重要。像年多前舉辦清酒節,我認為是東南亞最好,全港傳媒都來報道。但那次的生意額,比起這兩年賺回來的錢,是微不足道。」至於搞其他推廣活動,如紅酒節、士多啤梨節、毛巾節、麵節、蘋果節、內衣Show、泳衣Show,原則都是一樣,看長不看短。
成功在嘗試
第三大原則是「成功在嘗試」,做十件事有三兩件失敗,微不足道。「大部分人怕嘗試,因怕一失敗便給上司咬著不放,我對此絕無興趣,因此同事總不停嘗試。」論推廣活動,一田可算主意多多,單是7月中下旬,節目已一大堆,如「一田潮Tee」、「一田雪糕祭」、「沙灘及游泳用品展」、「夏日廚房用品展」等。莊偉忠稱,他所說的不是甚麼大師理論,顯淺得連小學生都識。「求其找個小學生,拿一本童子軍手冊來讀,跟我說的冇分別。」
真誠天下無敵
回顧多年工作歲月,莊偉忠說他很幸運,做過很多「石破天驚」的事,「晚上覺都會微微嘴笑醒。」他看輕錢財得失,左手只戴著結婚戒子,連手表也不戴;性格幽默樂觀,做事反而膽色過人,能破格突圍。他大學畢業後加入美國大通銀行,後於90年代夥拍幾位銀行家創辦「安信信貸」;04年到馬會做市場推廣經理,一手捧紅名駒精英大師,更贏得「橋王」稱譽;08年到一田當行政總裁,把優惠日變成幾十萬人瘋狂掃貨盛事。
擁有一份亮麗履歷表,他說從沒刻意計劃將來。「其實我人生無咩計劃,所以我唔知咩叫上位,我亦唔知咩叫career development,我只有興趣做好每刻工作。」他說每份工也不是他找人,而是人找他,且留下了很好的友誼。「誠懇熱誠就是天下無敵的利器,只要你對人好,長期對人好,別人不肯幫忙而你肯幫忙,別人不肯做而你肯做,工作上自然有很多東西往你處來,歷史會慢慢推你到某個位置。」
「人生大部分時間率性而行,自得其樂,我覺得這樣幾好啊,這習慣我保持了30年。」
考試只帶兩支筆
「運動、文學、種植,我樣樣有興趣,只沒興趣讀書,但我有我的方法。」莊偉忠說他小時讀書,除了中一留班,年年都升班,因不想阿媽擔心,好向阿媽交待。
考試人人裝備齊全,他連文具盒也沒帶,口袋只放兩支筆。他拿起檯面的飲管包裝紙插進衫口袋,然後說:「考試要有筆,我便帶一支,一支不夠穩妥,我便帶多支。有時需要橡皮膠,其實很多時都不需要,寫錯了用筆劃掉便行,你怕人不看你的嗎。」除了兩支筆,至少還有一本書。「像考Physics,早到試場戇居居,同學捧著Physics書看,我就拿著林語堂的《蘇東坡傳》來讀,我不覺有甚麼問題,所以好輕鬆。」中學預科畢業,給他考進中文大學唸工商管理,在大學一年級,老師派他去中學演講,講題是「如何讀書」。
莊偉忠不愛唸教科書,獨愛看課外書,唸中四時自薦做教會圖書館館長。「因為每年都有筆錢,可以幫圖書館買書,而且沒有審查委員會指定買甚麼書。本本書都是我包的,我包書好叻。」現在保持一年讀60本書,還不時向同事推介好書。「現時我在Facebook寫《我的書單》,已寫到第15本,好多同事add了我做friend。」
14份工的啟示
莊偉忠說他做過14份工,但多數只做兩三個月。「每份工我都會用兩三個月時間來判斷,公司和上司有冇料到,自己有沒有發展空間,若然沒有,就不要浪費時間。」他續說,即使去了最差的公司,遇著最差的人,都可以學到。「孔夫子話:三人行必有我師。你撞到個叻人自然水漲船高,即使撞到個差的也可學到,他做得差麼,你不跟著就是。」
賣日本雞蛋的簡單問題
「點解唔可以日式超市賣日本雞蛋?答唔到?就去做。」莊偉忠說,一田賣日本雞蛋,款式最齊最多,而當初決定賣日本雞蛋,源於這條簡單問題。這條「簡單問題」一度令同事好擔心,他們怕雞蛋過期賣不出要丟掉。莊偉忠這樣對同事說:「又係那句,零Target,若雞蛋賣不去,我代同事多謝你,未到期之前,我同你一人兩隻派哂佢。」結果雞蛋不用派,同事也不用說多謝。「當然係唔夠賣啦 !」
進駐大埔 搶攻新界北客源
一田坐落新界東,每年大減價成為地區盛事,而今年更將衝出沙田,在大埔超級城開設首家分店,開拓新界北客源。
一田大埔分店將走精品路線,專攻20至40歲年輕客群,並沿用「產地直送」概念,6成鮮貨來自日本。大埔一田超市將開設全港首間德島精肉專門店,另有全港首個日本空運鮮奶專區。莊偉忠說,大埔分店會有較多北海道和鹿兒島貨。新店亦打造紅酒蒲點,特設法國1至5級紅酒專區,引入法國61個著名酒莊紅酒,並設有試酒區。另外,看準大埔區多年輕夫婦和小家庭,新店將開設多個購物專區,如BB奶嘴及餵食配件專區,另有人氣卡通專區。
一田大埔分店投資6,170萬元,共分兩期開幕,首期超市、化妝品區、女士生活精品部,料於今年聖誕節前試業,而男女服裝部和傢俬專區等,則於明年3月登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