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港失業率長期維持3.3%,全民就業皆大歡喜,但風平浪靜背後,向上流動問題是隱憂。有研究顯示,愈來愈多大學學歷人士從事技術要求較低職業,而年輕人創業和冒險精神亦有所褪色,僱主數目不斷減少。到底香港如何改善就業結構,開創更多新機遇?發展創科和創意產業會否帶來轉機?
據立法會秘書處研究顯示,過去20年本港勞動市場每年平均有4萬名大學學歷新增就業人口,持學位打工仔佔整體勞動人口比例增至29%,較1994年9%上升逾2倍。惟因知識型經濟發展緩慢,社會創造高端職位步伐未能跟上人力發展。
大學生從事前線比例增
從職業類別分析,可印證上述趨勢。在2008至2015年間,經理、行政及專業職業(醫生、建築師、工程師、電腦程序編寫員等),只吸納38%大學學歷新增就業人口,明顯低於1994至2001年的47%。若未能躋身經理和專業階層,則可晉身輔助專業人員(如科學技術員、護士、建築、測量及工程技術員等)。但該界別吸納大學生比例亦由2001至2008年38%,下降至2008至2015年的33%。另一邊廂,投身文員、服務及銷售工作的大學生連年上升,同期共26%大學生從事相關工作,相較1994至2001年的12%上升逾1倍。(見附表1)
此外,本港僱主數目下跌,也為社會向上流動問題敲響了警號。港人一向富拼搏精神,中小企創業尤其蓬勃。然而本港僱主數目廿年來卻呈下跌趨勢,由1996年169,600人縮減至2015年111,900人;同期僱主佔整體工作人口比例亦由5.5%驟降至3%。34歲以下僱主比例亦由1991年25%減至2015年9%。
學額大增技能錯配
導致上述趨勢原因之一,是近年大學畢業生人數大增,就業自然出現僧多粥少情況,而近年租金高企亦不利年輕人創業。另方面,一些傳統支柱產業發展遇上瓶頸,也減慢向上流動機會,以進出口貿易及批發為例,就業人數從2010年56.4萬,下降至2016年第3季的54.3萬,反映香港需在傳統產業外謀求更多突破。
香港浸會大學持續教育學院院長蘇偉文教授認為,向上流動減慢乃社會發展必然趨勢,本港70年代以輕工業起家,及後工業外移,轉型為服務業主導,當一些行業漸趨飽和,要另尋找新增長點便愈見困難。他指出從另一組數據顯示,由2001至2011年,持大學學位就業人口的平均月薪並無明顯下跌,維持3萬多至4萬元左右,反而非學位群組收入持續下跌,由約3萬元降至2萬元。「換言之持大學學位是最低消費,不代表你一定向上流,但起碼不會向下走。」
向上流動力減弱另一原因是大學生技能錯配。近年各行業不乏高端工種,如工程技術、電腦編程、醫護等,人手需求殷切,但卻供應不足。蘇偉文指出,這種技能錯配現象,或與本港教育體制有關。據調查顯示,本港專上教育學位分布,以大學學位為主(52%),而職業教育只佔26%,這與瑞士和新加坡剛好相反,這些國家皆著力培養技術人才,職業教育學位佔7成之多,而傳統大學只佔3成。「在歐洲,職業教育走專業應用路線,像瑞士造表和登山纜車工程是極專技能,學院同樣頒授學位。反觀香港仍停留在工字不出頭概念,職業教育往往不是年輕人首選。」過往十多年,本港主力培育大學生,尤其general degree通才,但合適行政職位不多,於是愈來愈多大學生轉而競爭只需中學學歷的工作。
放棄吃老本思維
面對當前局面,如何開創上流空間?蘇偉文認為社會可從解決技能錯配入手,加強職業教育,培訓更多技術人才,既讓年輕人把握機會,亦促進相關行業發展。事實上政府亦意識到問題所在,不斷推出措施,包括成立推廣職業教育專責小組,鞏固職業教育在教育體系的定位。
產業多元化亦是可行策略。政府近年亦不斷提出新方向,如發展會展旅遊、航運、高新科技及文化創意產業等。行政長官梁振英去年中更指出:「要放棄吃老本思維,培育新興產業,為青年人創造更多向上流動的機會,以及更多元化、更好的職位。」
蘇偉文認為香港發展創新科技是合適方向,既可開創新機遇,亦可為傳統產業帶來轉變,然而本港科研投資比率偏低,約只佔GDP的0.73%,遠低於歐美先進國,因此需加強科研投資,另也得解決成本高企問題,尤其香港土地成本太貴,創科發展須設法擺脫土地問題。
創科轉型 人工向上跳
近年科技發展不單令許多行業大變,也顛覆了傳統就業概念,開闢另一條成功上進路。眾多人力報告均指出,歐美當前最渴求人才正是軟件工程師。根據美國勞工部預測,2014至2024年間,美國職位增幅平均只6.5%,而IT職位增幅則高出近3倍達23%。
智慧城市潛力豐厚
智慧城市聯盟創辦人及督導委員會主席鄧淑明博士指出,IT業創造新職位可促進社會向上流動,職位增加之餘,工資亦有可觀增長。她說目前IT行內畢業生起薪約1.3萬至1.5萬元,有表現者累積一至兩年經驗薪酬可跳升至3萬至4萬元。據職業訓練局調查顯示,近年IT業工資向上流動趨勢甚顯著,年薪600,001元至108萬元的從業員比例,由2012年的4.7%,大增近倍至2014年的9.1%;同期年薪360,001至60萬元者,比例也由21.6%增至23.1%。(見附表2)
香港發展IT與創科,可在傳統產業之上開創新出路,而政府亦提出數大方向,如機械人技術、健康老齡化、智慧城市等。鄧淑明認為,創科範疇眾多,當中智慧城市發展的潛力甚大,因它範疇廣闊,包括城市規劃、交通、環保、教育、創意經濟,相關發展可帶動龐大人力需求,如程式開發、項目管理、保安和風險管理,亦能衍生共享經濟新產業,如網上租用物品,以至二手衫買賣等,所以機會甚多元化,不獨IT人受惠。
香港要拆牆鬆綁
然而香港過往10年科技發展緩慢。據西班牙IESE商學院最新全球智慧城市排名,香港只排39位,與首爾(第8位)和新加坡(22位)相距甚遠。若本港要急起直追,須克服多重障礙。租金高企始終是大問題,扼殺發展空間;在2005至2015年間,本港辦公室、分層工廠大廈平均租金分別累增135%及111%。此外,政策也須拆牆鬆綁,如放寬「股權式眾籌」,可為初創公司取得財務支持,有助刺激創業活動。另「共享經濟」亦應有更明確而較寬鬆的規管,不單讓這類企業更易生存,也讓市民可享更多選擇。至於人才培育則要從小做起,落實在中小學正式引入程式編寫(Coding)及計算思維(Computational Thinking)教育,培養邏輯思維和解決問題能力。
時裝設計師 逆流創業追夢
本港發展多元化產業,時裝設計是重點之一,2016施政報告推出「時裝創業培育計劃」,為初創時裝企業提供支援。雖然近年本港年輕僱主人數持續減少,但在時裝設計界卻有不少新晉設計師逆流而上,加入創業大軍,開創個人事業。時裝設計師Angus Tsui曾在香港知專設計學院及英國Nottingham Trent University修讀時裝設計,2014年創立自家品牌「ANGUS TSUI」,主打前獨突設計和環保風格。他說畢業後與兩位夥伴合資10萬元創業成立自家品牌。「從前香港製衣業很蓬勃,行業一體化十分團結。希望時裝設計也可有更好的發展。」
他坦言創業須付出心血和時間,比打工辛苦得多,但為夢想打拼,再辛苦也值得。「相較打工,創業要有更大毅力、決心及責任感,工作不是朝9晚6,尤其樣樣成本高,得花心思發展業務,除了吃飯和睡覺,基本上沒有休息時間,但既然夢想創立事業,而自己亦正值年輕,不努力更待何時?」
Angus強調,創業須邊做邊學,掌握營運、會計、市場推廣等。「設計不單是創意,也是一門生意,要不斷學習,並享受過程。」創業萬事起頭難,雖然有不少月份皆是零收入,但努力漸有回報,Angus新推出「BEEvolution」系列時裝,獲東京伊勢丹買手垂青,令品牌衝出香港,未來將推出更多度身訂做時裝。
Text:甄榮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