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朋友不知怎的，近月性情愈來愈古怪，無時無刻傳來下午茶的食物照、毫無美感的自拍照、詞不達意的英文訊息，甚至語無論次的語音留言。他為甚麼變成這樣？人會變月會圓，或者這才是他的本性？

他是不用朝九晚六的「上岸一族」，每每在我忙到七竅生煙時發動WhatsApp攻勢，美其名是「分享」，時機和內容卻不對。我最氣工作被打擾，奇怪他是成年人，怎麼不懂人情世故？難道他真的活在深山城堡，從不知天下百姓要為口奔馳？

對於各種奇怪訊息，我無言以對，連表情符號都不敢回，以免給他「鼓勵」。很多事情是有理說不清的，意圖改變別人更是徒勞無功，我只好調校為靜音，不聞不看不回。

我曾猜測，他可會是患上情緒病？尊重他人私隱是基本禮貌，我不會主動八卦。萬一不幸言中，就犯了「崩口人忌崩口碗」大忌。交情未夠深，我不該妄加判斷或介入。

我是太不講朋友道義嗎？換個角度看，如果他是我的家人，我可能比較包容，也膽敢有話直說。原來親疏有別是真的，我們必須準確測量每段關係的距離，小心避免越界。很多人際衝突來自不恰當的言行，關鍵正是雙方對交情深淺的認知有落差。如果這位朋友把我當成人生唯一知己，很遺憾，我並沒有對等的感覺。當他事無大小不分輕重向我傾倒，源源不絕如恐怖情人，我的同理心和同情心都消磨淨盡了。

人總要為生活不如意找個發洩出口，向朋友傾吐是可以的，但切記適可而止。當我們期待朋友有同理心，我們也該一樣，別忘記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重擔。如果對方愛莫能助，要怪的不是朋友，而是自己一意孤行把對方視作情緒垃圾站。即使患上情緒病，也不等於有資格放任。如果身心有任何不舒服，應該看醫生尋求協助，而不是把朋友當心理醫生。

朋友有義務聽我們吐一時的苦水，可沒有責任無限接收我們的負能量。人海浮沉，與其抓住別人當救生圈，還不如自己學會游泳。

文：黃擎天

商科腦，文青心，貓型人格，喜歡微觀生活，研究人性，以文字自勉勉人。前半生涉足出版、廣告和廣播業，實現寫作和旅遊夢想。後半生要更愛自己，時間留為己用，及早完成「餘生清單」。